不同時空下的巧遇馬諦斯〈舞蹈〉

去年初的巴黎遊，特地造訪路易威登藝術基金會館，這是路易威登(Louis Vuitton)基金會經營，專注於現代藝術的展示會館，當時剛好遇到特展，展出俄羅斯收藏家休金(Sergei Shchukin)生平與其家族收藏的作品，特展主題為-休金收藏的現代藝術(Icons of Modern Art-The Shchukin Collection)*。特展中有短片介紹休金與畫家馬諦斯(Matisse)多年交情與收藏畫作的理念，其中提到馬諦斯〈舞蹈〉(Dance)這幅油畫時，腦中突然浮現多年前在邁阿密西嶼(Key West)度假時所見到的戶外藝術雕塑仿作。(下圖)

老實說，當時在西嶼，第一眼見到這雕塑，只覺得是藝術加上當地觀光度假氛圍的結合，不做其他多想。也覺得裸女雕塑有點粗糙，但趣味十足，尤其是躺下拍照的那位遊客，還一腳鞋子都掉了，相當寫實有趣。後來往前走才發現，原來雕塑不止一個場景，還是有一連串的故事。

(上圖)鏡頭一拉遠，原來主場景外有一位身著古典紳士服裝的畫家，正在寫生這幅畫面。在畫家與跳舞場景中間，還有另外一座雕塑，是一位坐在長板凳上，穿著打扮類似有色族裔的當地勞工，帶著不是很訝異的平常眼光，凝視著跳舞的裸女與遊客(下圖)。

而細看寫生的畫作，是跳舞的裸女跟遊客畫面，沒有將旁觀者給畫進去。整個雕塑可以只取一個小畫面，也可以遠望全部畫面。看到整個佈局，從跳舞裸女、畫家、勞工、遊客的穿著、表情、態度與雕塑寫實度，似乎有意的跨越時空，刻畫不同年代與不同人物，且將虛擬畫作與實際生活景象結合一起，相當有意思。就因看到如此，就忽略了裸女雕塑的粗糙，而開始欣賞起這整個雕塑的巧思，也見識到這雕塑的深度。不過，這時只是以觀光客純欣賞的態度來解釋，也不解，這整個雕塑為什麼要這麼安排呢？

直到去年參觀到休金的馬諦斯特展，看到馬諦斯〈舞蹈〉的原作，才意識到當時在西嶼看到的那跳舞裸女是仿自這畫作，抽象的表現加上刻意寫實的其他人物，又是另一個新版本創作。馬諦斯的〈舞蹈〉原作有兩個版本，分別在1909年跟1910年出版。另外，這次特展的短片中提到，休金跟馬諦斯交情很好，馬蒂斯在1914年幫休金裝潢其豪宅時，又創作了這幅休金專屬版本的〈舞蹈〉(下圖)。而在這次現代藝術特展的短片主題-〈休金與馬諦斯，舞蹈與音樂〉(Shchukin, Matisse Dance & Music)緩緩道出這些構思背景。

此時又回過頭來看，當時在西嶼所見的雕塑場景，有了更多的想法，也許這麼安排更符合西嶼觀光與人文氣息。休金當時的收藏，許多都是歐洲藝術圈所冷落的藝術作品，但今日卻重新給予不同的評價。從馬諦斯1909年發表的第一幅〈舞蹈〉到2017年看見這幅休金的版本，一百多年的時空，因不同人事物的加入，交錯出不一樣的意境，是無窮盡的想像。尤其這幾年在「藝術與建築」領域的涉略，在以前旅遊中，那些看不懂的「藝術」與「建築」，似乎現在都能觸類旁通，更多旅遊的所見所聞，也豐富更多想法與連結。如同電影〈時時刻刻〉(The Hours, 2002)將不同年代、不同人事物，因〈達洛維夫人〉而串連的巧思。休金與馬諦斯的不同年代(1909, 1914, 1917, 1936, 2016)、我的西嶼度假與巴黎特展(2013, 2017)，也因馬諦斯〈舞蹈〉的串連，不又是一個精彩的比較旅遊故事。

註1.：路易威登基金會館休金收藏的現代藝術特展(Icons of Modern Art-The Shchukin Collection)展出期間：2016.10.22-2017.2.20(上圖為特展宣傳海報)
註2.：休金(Sergei Shchukin)是俄羅斯商人及收藏家，他及其家族收藏許多印象派前後期的畫作，特別尊崇馬諦斯，兩人交情匪淺。1917年俄國大革命，休金逃到巴黎，其家族的收藏品被新政府充公，後來展示於莫斯科Pushkin美術館及聖彼得堡Hermitage博物館。休金於1936年客死巴黎，但休金對當時非主流之現代藝術收藏的貢獻，被Pushkin美術館館長所讚揚。兩館於2016年與在路易威登基金會館籌劃這一次的巴黎特展。